正室夫人-第7部分（2/2）

    “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看着小米兰用那小鹿斑比一样纯洁的眼神盯着自己，慕容明珠心中腾起几分不忍。小米兰的单纯是天性，也是她欣赏的一点。

    但在傲府，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大家庭内，单纯就是最大的弱点。为了小米兰好，她不能心软。

    狠下心，慕容明珠挥下另一巴掌。

    小米兰眼睁睁地看着夫人的纤细的掌高高扬起，在眼前扩大再扩大，速度很慢，真的很慢。慢到她只需要微微挪一下，就能躲开。

    对夫人的信任却让她定定地站着，等着那一巴掌的到来。

    于是——小米兰眼前一黑，清脆的巴掌落在了另一边的脸上。

    半张着嘴巴，小米兰却不在说话。

    因为她看到了，看到了夫人脸上闪过的不忍，也看到了夫人眼中的犹豫。

    难过潮水一般涌上来，小米兰觉得自己好没用，跟着夫人嫁入傲府时，就已经发过誓，要保护夫人一辈子，要让夫人过的开开心心的。

    可现在，她却让夫人不开心了……

    “夫人，您别这样，要是小米兰哪里做错了您说，小米兰一定改，您要是想教训小米兰，您也直说，小米兰自个儿动手好么？您的手那么娇嫩，弄伤了可不好。”说着，小米兰放开捂脸的手，憋足了全身的力道往自个儿脸上扇去。

    “住手！”慕容明珠没想到一向迟钝的小米兰难得敏锐一次就看到了她的心软，更没想到小米兰不但没有乘机撒娇求情，反而因为不想她难过而对自己动手。

    该说她笨还是聪明？称得上忠犬的丫头，让她怎么下的了手，怎能不好好护着呢。

    擒住小米兰不安分的手，慕容明珠俏脸越发清冷。“我让你动手了么？我什么时候让你动手了？这时候你就这么聪明了？早干嘛去了！刚在大厅的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么？那么多长老在，要你一个丫头为我出头。你也不怕铁翠兰把你打死。你就这么不相信夫人我有自保的能力？还是说你也觉得夫人我会偷腥？还会笨到在偷腥的时候被人抓个正着！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差劲？”

    上扬的语调昭示着她的恨铁不成钢。

    “警告你，以后不该你说话的时候给我把嘴巴好好的闭上，不该出头的时候不要乱出头，我可不想重新找个丫鬟，像你这么笨，这么不会看主人脸色的丫鬟可没有第二个！”

    “夫人……”怔怔地愣住，小米兰嘴巴半开，一直打滚的泪水终究还是憋不住，沿着脸颊流了下来，在脸上冲出两条痕迹。

    “夫人个头啊，一直叫，你叫魂呢！”实在忍不住，慕容明珠敲敲小米兰的脑壳，这榆木疙瘩，多敲几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开窍，真麻烦！“还不把眼泪擦一擦。本来就不好看，偏生还扑那么重的粉，自个儿还没点自制力，这一哭，粉都冲掉了，好好收拾一下，我可不想要个又丑又爱哭的丫鬟。”

    “夫人……呃！”顿了下，回过神来的小米兰捂住嘴，“小米兰知道了。下次绝对不会不相信夫人，也不会画这么浓的妆，但是……”

    破涕为笑的小米兰停了一下，粗鲁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如果有人要对夫人不利，小米兰还是会挺身而出的！”

    虽然夫人凶巴巴的，但她小米兰可不是笨蛋，刚才那段话明明是夫人心疼她，不希望她受伤嘛。她以后会尽量不受伤，不让夫人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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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丫的！

    别扭地别过脸，慕容明珠眨眨眼，将感动藏起来，没见过这么单纯又愚忠的丫头，明明话里的重点是让她学精明点保护自己，到了她耳朵里却成了对她妆容的在意。

    擦！

    粗口又爆，慕容明珠挫败地回过身，“总之你给我记住，有外人在的时候，说话给我谨慎点，用用你那榆木脑袋，女人的脑袋不是摆着好看的，你要再这么笨笨地不懂人情世故我还掴你！听清楚了没！”

    “恩！”点头又点头，小鸡啄米一般，小米兰重新拿起梳妆台上的象牙梳，为慕容明珠理好散落鬓角的发丝，“那……五姨娘为什么要帮您？”

    噗……！

    如果可以，慕容明珠真的好像学周星驰电影里的对穿肠一样仰天吐血。

    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不是说她懂了么？怎么还问这种白痴问题，真是白痴，上帝啊，麻烦给她一把枪，让她把这不开窍的小米兰给崩了吧！

    双手抱头，小米兰弱弱的说，“夫人您说有外人在的时候说话要谨慎点，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应该可以问……吧……？”

    话说的犹犹豫豫，望向慕容明珠的眼神却贼亮贼亮，带着无尽的希翼。

    因为她似乎有点明白，夫人对她，那是嘴硬心软，应该能得到答案吧？

    她这么笨的人，只能问夫人了呀，不然怕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第二天就会没精神服侍夫人了，这样的事情可是不容许发生的呀。

    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慕容明珠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挫败感。“用用你的脑子，你真以为五姨娘是在帮我呀？她那是在帮她自己好吧。赶走铁翠兰就少个人跟她争宠，还可以借这个机会来讨好我，要知道，我这正室夫人还是有点地位的好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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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4 虚与委蛇

    “哦~”拉长调子，小米兰总算没那么迷糊了。

    这主子们的想法就是复杂，勾心斗角的，换成单细胞的她，头发早就想白了。还是当丫鬟好，只要一门心思放在主子身上，对主子忠心耿耿就好，有什么事主子都会想好也都能应付。

    特别是夫人变聪明了以后，她就更轻松了。

    看不惯小米兰嘴边那灿烂到有点耀眼的笑容，慕容明珠随便收拾了一下，推开椅子站起来，“五姨娘还在外头等着，我出去了，你自个儿收拾一下，我不想看到脸肿的跟馒头一样的丫鬟。拿去！免得别人说我虐待你。”

    扔过去一个精致的瓷瓶，慕容明珠整整衣服，走出房间。

    留下小米兰傻瓜一样捧着瓷瓶，笑的见牙不见眼。

    冬日的阳光温暖而宜人，透过窗棱，金黄的光晕笼罩在慕容明珠远去的背影上，镀上一层名为温柔的纱衣。

    幸福感滋生，蔓延的速度是那么的快，快到小米兰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满满的幸福感淹没。

    唇角于是放肆地裂开在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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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果然还是待她好的，这上好的白玉祛瘀膏，是老爷特地托人从天山重金买回来给夫人的嫁妆，这样小小的一瓶能让夫人买好多个丫鬟伺候，夫人却毫不在意地把白玉祛瘀膏给了她……

    紧紧地将瓷瓶攥在手心，贴近心窝。

    小米兰暗暗发誓，她以后要加倍地对夫人好，就算付出小命，也要夫人开心如意地过活！

    花厅里，风千虹坐在圆桌前，没一会儿就轻咳一次，纤长的柳叶眉紧紧地蹙在一起，皱起的额头挤出小小的美人尖。粉色的丝帕一次又一次地掩上口鼻，怏怏如捧心西子，让一旁侍立的下人心生怜惜。

    这番风情看在慕容明珠眼里，却是碍眼的很。

    傲凌风不在，病美人再美，也没人欣赏。性取向正常的她是绝对不可能对丈夫的小三有任何一丝怜悯与同情，哪怕这小三病成这样是托她的福，哪怕这小三刚帮着她除掉了另一个小三。

    想是这样想，慕容明珠脸上的神色尚且算的上和颜悦色，“让五姨娘久等了。来人，让东厨上膳。”

    饭菜很精致也很可口，风千虹却难以下咽。

    想不透也猜不出，慕容明珠把她叫过来先是冷落了半柱香的时间，然后说了一句话又默不作声地用膳，期间别说交谈，就连目光的余辉，也没见慕容明珠施舍一个。

    风千虹越发忐忑不安，她以为慕容明珠叫她来，就算不感谢她帮忙除了铁翠兰，起码也会问一问，为什么她会出来指证铁翠兰。退一万步讲，慕容明珠总该好奇她还恨不恨她吧。

    毕竟，是她杀死了她的孩子，就算没证据，也还是心知肚明的事实。

    慕容明珠优雅地夹起最鲜嫩的鱼面颊，檀口微张，在风千虹越发炙热的目光下，淡定地咀嚼。

    她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风千虹堪比x射线的目光她都看在眼里，尽管风千虹极力掩饰，不经意间弄出的声响还是向慕容明珠出卖了她的烦躁。

    慕容明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风千虹想打好关系，可以！但是她不会轻易让风千虹如意。

    区区一个铁翠兰，便想消除她的敌意，简直痴心妄想。

    她是喜欢背后戳人一刀，但她不喜欢被人背后戳一刀。风千虹今日能把铁翠兰卖了，他日若有需要，也会把她卖了。

    这样的人，没有谁会蠢到跟她交心。

    不过也不需要跟风千虹交心，本来就没打算跟傲凌风的小妾和平共处，反正都是要解决的，既然有人愿意倒戈，那就先利用着吧。等到没用了，再除去也不迟。

    别怪她心狠手辣，也别怪她利用人。

    在这种封建社会，不是利用人就是被人利用。她慕容明珠，不会傻到成为人家的棋子。

    她从来都只当强者，只有当强者，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风千虹错就错在自作聪明，先是再她需要立威的时候口出不逊，又在铁翠兰落魄时踩上一脚。在这之后又将安家立命的希望托付在她身上。

    她理解风千虹这种见高攀，见低踩的做法，也同情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在傲府这样的大家庭里讨生活不容易。

    但她就是无法认同，也无法接受这种见风使陀，翻脸不认人的做法。

    风千虹的如意算盘，绝对打不响。

    眼看着风千虹的动作越来越大，碗筷碰撞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在风千虹按捺不住摔碗之前，慕容明珠总算开口了。

    “五姨娘没怎么动筷子，是菜肴不合胃口么？要不要东厨重做一些？”轻声细语，温柔异常，笑脸如花，清冷的眸子中却没有丝毫波动。

    “没有……”风千虹顿了顿，胖厨娘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吃，可对着慕容明珠，就是山珍海味也味如嚼蜡，勉强吃下去，也是在难为自己的胃。

    微微一笑，风千虹放下筷子，“是千虹自个儿胃口不好，夫人也知道，千虹这几日身体不适，大夫叮嘱千虹多休息，若没别的事，千虹是不是可以回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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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其实一点都不困，她很想问清楚慕容明珠的用意，可是……

    看看对面笑得水火不侵的慕容明珠。风千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呵呵……

    还不错嘛，挺能忍的。

    慕容明珠冷笑，既然风千虹不主动，那就由她来吧。

    虽然大概知道风千虹的用意，但还是想听听她的说法呢。

    “五姨娘很急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丝帕擦干净手，慕容明珠不急不慢地道。

    急？

    风千虹微微一愣，慕容明珠这是想干嘛？

    错愕之下，完美的笑容出现了裂缝，“夫人见外了，只要夫人您开口，千虹就是再急也会留下来。何况千虹并不急。”

    “不急呀……那就好……”亲热地走到风千虹身边，慕容明珠伸手，抓住风千虹拔凉的手。

    啧啧，有那么恐怖么？她又不吃人，用得着紧张成这样。

    没来由的，风千虹心跳突然加速，慕容明珠的笑容多和善，她就有多紧张，冷汗不听使唤地渗出来，慕容明珠笑着教训绿艺的场景历历在目，飞快地偷瞥一眼，想看看慕容明珠此时的神情，眼前却一片模糊。

    由于背光，慕容明珠整个人拢在了黑暗中，纤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排重重的阴影。

    掩去了眼中的神采，徒留下半天脸，亮白的牙齿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冷光，犹如野兽的利齿，要将她撕裂。

    “五姨娘？”泉水叮咚的声音响起，将风千虹自恐惧的深渊里拉拔出来。

    失神地眨眨眼，看着眼前笑得雍容和善的慕容明珠，有那么一刻，风千虹怀疑自己看错了。

    “夫人不想知道，千虹为何要帮您？”

    话，就这么突兀地从唇际溜出，没有任何预兆，风千虹也被自己吓到了。

    不是打定主意要争取主动，以不变应万变么？

    明明要让慕容明珠先问的，眼下却……显得她在邀功了。

    “呵呵……”慕容明珠体贴地擦去风千虹手上的汗，招手让丫鬟出去拿外衫，“五姨娘想说，我自然是愿意听的。”

    后退两步，慕容明珠重新坐回主位，好整以暇地等着风千虹开口，圆桌下的手，嫌弃万分地擦了又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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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5 放心，我刀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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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圆月茭白，银色的光芒流泻一院。

    夜凉如水，风吹过，卷起干枯的枝干上残留的几片黄叶，枯瘦如老人手臂的枝桠在黑夜里摇动着，群魔乱舞，伴随着乌鸦嘎嘎的叫声，夜，诡谲。

    巡夜的守卫叨咕着诅咒两声，含糊的话未出口已经冻结在夜风里。缩头跺脚地拢紧身上的冬衣，守卫拐个弯，绕过兰苑。

    四处静谧，原该空无一人的冷夜里，却突然传来积雪被踩踏的声音。

    “咯吱……咯吱……”

    黑暗里，略嫌单薄的身影裹在夜行衣中，胸前微微的凸起昭示来者是个女人。

    夜行人顿了一下，显然也发现脚下的不妥。飞快地扭头四望，确定没有招来守卫的注意，玉似的小手拍拍胸脯，夜行女子猫着身子窜到墙边，沿着墙根迅速靠近兰苑。

    风掠过，挂在回廊上的灯笼摇晃几下，烛光忽明忽暗，闪烁的光晕下，赫然是慕容明珠。

    慕容明珠几个飞窜，很快没入另一片阴影里。

    雪翩翩落下，像天使洒落的羽翼，悄无声息地掩盖了新雪上小巧的足迹。

    半晌，墙角屋檐下，月光照不到，烛光亮不着的地方，一个苍青色的人影缓缓剥落开来，身形一使，飘向慕容明珠消失的回廊。

    兰苑，铁翠兰的卧房。

    偌大的兰苑往日总是仆婢来回，鲜有安静的时刻。眼下却静悄悄的，眼下却静悄悄的，连个守夜的婆子都没有。高高悬挂的灯笼此刻也暗淡无光，风一吹，烛蕊咝啦一声，滚落蜡油里，暗淡的光芒消失，兰苑陷进氤氲里。

    只剩下卧房内，方桌上仍有一丝光亮。

    铁翠兰双手环腿，搂住棉被，失神地望着清冷的兰苑。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翠儿。

    那日，翠儿便是在这屋子里，在她眼前，被朱邪云天杀死。那炙热的血喷洒在脸上的粘腻感似乎又回来了，风突然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将唯一的烛火吹熄。

    阴冷一丝丝蔓延开来，窗那边，月光下，一张惨白的脸飘了过去。

    转瞬即逝！

    铁翠兰却十分肯定，那是一张年轻的女人的脸！

    “啊！”短促的喘息，铁翠兰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盯着半开的窗户。

    风突然变得很大，窗户一下一下地撞击着窗棱，映着那张牙舞爪的树影，越发渗人。

    寒气如蛇，一寸寸缠住铁翠兰，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关窗的时候……

    砰！

    半掩的门猛地打开，冷风呼啸，潮水般灌进这黑漆漆的卧房。

    “啊！不要！”尖叫一声，铁翠兰被子一掀，鸵鸟一般躲进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