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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两两相望漠漠路(上)(2/2)

作者:胖小猫

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就连安菡,也绝不吐露半个字,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

    接下来一连几日,宫中风平浪静地如同死水般,这种极其不正常的平静,如同海上在暴风雨前的宁静,似乎正预示了一场更大的风浪即将来临。

    随着大典的临近,这种迹象便愈发明显。

    这日,刘裕带着一干宫人开始了乾福宫的清扫,瑞清则到了寿慈宫看望最近因为身体抱恙而深居简出的太后秦氏。

    其实,下册封圣旨的时候,秦氏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最终还是应允了,并不是因为瑞清说服了她,而是她实在再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不过一名阶品不高的昭仪而已,不过都是做给外面看的而已,也无谓与瑞清争论,更无谓与群臣对这次大典的愤懑对抗,借此利用阿淼制衡一下野心日益渐长,快要按捺不住的关氏父女,也是不错的手段。

    瑞清边为秦氏端药,边说道:“母后,三日后的大典,朕还是为七皇叔留了位置,母后觉得妥否?”

    秦点按住额头:“朔王的事,皇帝处理得还不错,外面都在说天子仁慈,以德报怨,所以这些都是小节,你作主便可,但那姚淼,皇帝真要同意她重查陆氏旧案?”

    “朕现在还没有答应她,日子还这么长,朕就等着她的把柄,将她和朔王一起送入地狱。”瑞清说这话时,双眼闪着寒光,秦氏看在眼里,心下不禁一惊。

    面前这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是她的亲生儿子,是她一手培植扶持起来的皇帝,可不知为何,最近的举动却每每让她莫名胆寒,莫名觉得陌生,而她的女儿卿涵,自从东夷回宫以来,也仿佛是变了一个人,在她面前也不如从前亲昵,虽还是恭敬周到,却始终像是隔着一些距离不愿靠近。

    一生为儿女耗尽心力,到头来,他们却变得越来越遥远。

    想到这,秦氏心中一阵悲切,目光转向窗外,远处九重塔影影绰绰,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暮霭。

    刘裕结束了这一日在乾福宫的差事,刚走出来,见素尘立于柱下,似乎是在等他。

    “素尘姑娘不在月落阁,却到这乾福宫做甚?”

    素尘行了个礼笑了笑:“刘公公,姚昭仪想请您过小花园一叙。”

    刘裕朝身后四周望望,散工而去的宫人们已各自离去,于是迟疑片刻,道:“烦请姑娘带路。”

    从乾福宫倒小花园,不过一炷香的路程,刘裕便看到阿淼站在回廊边上,对他微微一笑。

    “老奴见过姚昭仪,不知昭仪唤老奴至此,有何吩咐?”

    阿淼从袖中拿出腰牌,递到刘裕面前:“我今天是特地来还东西的,稍稍借用了一下,还望刘公公不要见怪。”

    刘裕并未接那腰牌:“老奴不明昭仪此话何意?”

    “刘公公,在我面前,你又何必一装到底呢,从那年弥山你明明发现了我却装作认不出,到我去天牢探望寒霜你却正好出现缠住守卫,再到我与长公主偷偷出宫你又恰好出现才我免于被发现,还有几日前万卷楼前烧纸祭拜故意落下腰牌助我出宫,这次次件件我可都是记着您的恩呐。”

    刘裕微微一惊,随即释然地笑起来,然后拿过腰牌:“昭仪冰雪聪明,没成想老奴这点小伎俩全被昭仪看在眼里,惭愧惭愧……敢问昭仪是如何知晓此腰牌是老奴落下的?”

    “出入宫门的腰牌只得各宫娘娘与管事太监有,而翌日并未听有哪宫报失,若非遗失之人害怕被查到私自祭拜,便是根本无他人遗失,自然就只有皇上身边的大内总管刘公公你了,而且据我所知,那日不仅是朔王殿下的生辰,更是先帝陈淑妃的忌日,所以你烧纸,是为祭拜陈淑妃?”

    刘裕顿了顿,长叹了口气,道:“还是什么都瞒不过昭仪……”

    “先帝陈淑妃于你,究竟有何渊源,竟使得你甘愿冒大不韪也要祭拜?”

    “先帝在时,陈淑妃虽是专宠,却难得并不恃宠而骄,待人宽和仁厚,当年的老奴还是个毛躁的小学徒,经常闯了祸被师傅责罚,什么挨板子,饿肚子,是经常的事,有一次不小心打碎了先帝一个心爱的青花瓷瓶,先帝龙颜大怒,要将我即刻赐死,是陈淑妃替我求情,最终仅是关禁闭了事,她还私下叫人给我送饭送棉被,让我在禁闭中仍不至于挨饿受冻,这才活了下来,可以说,若不是陈淑妃,就没有了今日的老奴啊……”

    刘裕说着,不禁老泪纵横,“陈淑妃人美心善,只是因为身为前朝公主又被先帝专宠,而被前朝那些大臣诬为祸国妖妃,最后生生地被逼死,老奴每每念及此,皆恨当年卑微如蝼蚁,至她殁去也无力报此大恩,只得如今在朔王殿下及昭仪身上回报一二,亦尚不能偿老奴心中遗憾。”

    “多惭恩未报,敢问路何长,陈淑妃故去多年,已成宫中禁忌,刘公公尚能知恩图报,记挂于她,想必陈淑妃在九泉之下,也应慰以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但是,你为何也要帮我呢?”

    “那年弥山,老奴就看出昭仪乃殿下深爱之人,所以帮昭仪便也是帮殿下,昭仪安然,殿下亦安然。”

    “原来如此,刘公公多次救我于危难时刻,我还从未言谢,皆因心中尚存疑虑,此番推心置腹,当知刘公公乃大义之人,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昭仪过奖了,老奴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在皇上要对殿下不利之时竭尽所能劝谏,除此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刘公公,我还有一惑,望能解答。”

    “昭仪请讲。”

    “陈淑妃身上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她是如何殁去的?”

    刘裕脸色一变,顿时悲戚万分,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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