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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14部分阅读(2/2)

作者:作者不祥



    今天,那个弹琵琶的老者在唱了一段开场白之后,手一停,便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出贵公子雨遇佳人的香艳故事。孙淡仔细一听,原来却是《白蛇传》的雏形,但比后世那出耳熟能详的经典故事多了几分暧昧和低俗。

    听众们一个个都听得口水长流,连声喝彩。

    江若影面上的表情越发地尴尬,唾了一口,顾左右而言他:“这书也没什么听头,你们谁去找纸笔来,咱们写下心愿,等下去大明湖里漂寄。”

    “我去,我去。”孙桂知道自己不受众人待见,知道再这么同孙浩、孙淡他们作对下去,以后还有亏吃。有心讨好,便站起来寻茶社的老板找了几张厚实的牛皮纸和笔墨过来。

    这副文房四宝本是茶社用来写水牌的,质量自然不能同孙府学童们的相比。

    大家接过笔,都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心愿。

    孙浩的心愿很简单:发财发财发大财。

    孙桂的则复杂许多:中本科秀才、发点小财、将来能谋个好差使,娶娇妻纳三四房美妾。

    这二人手脚都笨,写好之后,就托江若影帮他们折纸船。

    江若影也不客气,接过来拆开就看,一看就笑了起来:“浩哥哥的心愿好简单,你还缺钱吗,没出息……咦,孙桂你怎么能这样,太庸俗了,你脑袋里龌龊的东西还真不少。”

    孙桂一脸涨红:“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不好意思写出来罢了。”

    “呸!”江若影鼻子一翘,哼了一声:“谁说的,人家孙淡就不会想这种脏东西。”说完,手一伸就将孙淡手中的纸条抢了过去,展开一看,“这是什么?”

    孙浩和孙桂也将头伸过去,同时念道:“我要做素婆门。”

    孙淡微微一笑,也不解释。

    江若影正要问,却听得正在讲书的那个老者突然一停,又是一声铿锵的琵琶声传来:

    “那人被行者扯住不过,只得说出道:‘此处乃是乌斯藏国界之地,唤做高老庄。一庄人家有大半姓高,故此唤做高老庄。你放了我去罢。’行者又道:‘你这样行装,不是个走近路的。你实与我说你要往那里去,端的所干何事,我才放你。’这人无奈,只得以实情告诉道:‘我是高太公的家人,名叫高才。我那太公有一个女儿,年方二十岁,更不曾配人,三年前被一个妖精占了……’”

    四人俱是一呆,那孙浩突然叫了一声:“直娘贼,这不是《西游记》中《观音院唐僧脱难高老庄行者降魔》那一节吗?”

    “对对对,就是孙淡讲的那个故事,听说已经被人编成书了,作者叫什么蓬莱仙人。”江若影兴奋地叫出声来:“《西游记》中我最喜欢这一段啦,那个八戒好逗哦!都安静,我们听听。”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捣乱

    不得不承认,说书先生讲起故事来比孙淡要专业得多,这一出故事从他口中说来,起承转合,配合上适当的面部表情和语调,说得那一个跌宕起伏。

    座下的听众也听得如痴如醉,屋中顿时静得落针可闻,只那老者不急不缓的声音娓娓道来。

    高老庄这一段是西游记中最精华的部分,尤其是对猪八戒的描写,更是入木三分。当众人听到那老者说道:“高老道:‘初来时,是一条黑胖汉,后来就变做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脑后又有一溜鬃毛,身体粗糙怕人,头脸就象个猪的模样。食肠却又甚大,一顿要吃斗米饭,早间点心,也得百十个烧饼才彀。喜得还吃斋素,若再吃荤酒,便是老拙这些家业田产之类,不上半年,就吃个罄净!’”时,大家同哄堂大笑起来,有人便道:“这呆子还真他妈能吃,简直就是一头猪。

    “本就是一头猪嘛。”有人接嘴,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江若影对这个故事自然是非常熟悉的,可这次在茶舍听说书先生讲来,却别有一番味道。她掩嘴笑道:“孙淡你这个故事真的很不错啊,竟传到济南来了。”

    孙淡微微一笑,正要客气,却听到场下听众突然发出一声呼啸:“来点有味道的,加料,加料。”

    那说书先生听到听众们的强烈呼声,口风一转,却说出另外一个故事来。

    “且说,这呆子头脸虽然变得像头猪的模样,可地里的活却甚是来得。不但将家中那一亩三分地侍侯得妥帖稳当,连床上那块田也耕得熟了。所谓: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可呆子这头牛却经得起折磨耐得了烦……”

    “啊!”孙淡、孙浩和孙桂三人都一个激灵,心中暗叫不好。

    “怎么了?”江若影茫然不解,见三人都不回答,一生气,提气叫道:“这故事没说对,书上不是这么写的。”

    她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看来。连那说书先生也一顿,有些说不下去了。

    听众同时叫起来:“别捣乱,听书听书,正精彩呢!”

    “说书的黄先生,别理这不省事的后生,你继续讲。”

    ……

    江若影一脸愤恨:“书上真没写这节。”

    孙桂:“若影姐姐,我们还是出去吧,不听了。”

    “怎么不听了,我偏偏要听他乱说些什么?”江若影圆瞪双目,作愤怒状。

    ……

    说书先生继续:“那呆子的头脸虽然可憎,可一入夜,灯一吹,却同普通壮汉没甚区别,高小姐夜夜承欢,既惊且惧,既忧且喜,千万番滋味涌上心头……”

    “这,这,这……这是什么污七八糟的!”江若影醒过神来,气得叫出声来。

    “别闹,别闹,正精彩呢!”听众同时发出不满的叫声。

    说书先生也被江若影不断打断自己的讲述有些不满,他那双呆滞的眼睛闪了闪,忍住怒气,继续道:“这一夜,那呆子摸上高小姐床头,将一双手朝高小姐胸口抓去,口中笑道:‘亲亲心头肉,你家哥哥来也!且看我让你飘在云端里做个活神仙’。”

    “丝!”满屋的听众都抽了口冷气,竖起耳朵听去。

    “住口,住口!”江若影又羞有气,一拍桌子站起来,愤怒地尖叫:“我家孙淡哥哥的故事竟然被你们这么糟蹋,太龌龊了,太下流了!诲滛诲盗,应该捉去官府。”

    那说书老者吃她这么一声呵斥,面色大变,竟说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抱着琵琶一施礼,转身走了。

    “太可恶了,把这小子轰出去!”江若影不停捣乱引起众人的不满。

    “对,轰这小子出去。”

    就有好事者挽着袖子试图过来找江若影理论。

    江若影本就是一个小姑娘,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一声尖叫,站起身来,手一掀,将一张桌都掀翻了。桌上的杯儿盏儿热汤热汁地朝前淋去,烫得前面的人一阵惨叫。

    刚才还在起哄的听众本不算拿这四个小孩子怎么样,可吃这一淋,中招的几人同时冲来,口中大叫:“揍死他们!”

    江若影刚才一时失手,没想到造成这样一个恶果了。看着不断涌来的人头,顿时呆住了。

    孙桂下得五股俱颤,而孙浩则转头对着孙淡喊:“淡哥,现在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且战且退。”孙淡知道这事肯定不能善了,当机立断,提起椅子朝前面的人群扔去,又一把拉住江若影的手,猛地朝门外冲去。

    孙浩大喝一声:“好,开打了,我喜欢!”侧过肩膀使劲朝前面一撞,正中一人的胸膛。

    那人疼得大叫一声,只感觉一道凶猛的力量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冲去,一口气撞翻了两人。

    这下引起了连锁反应,茶舍中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摔倒在地的人影,间夹着惨叫和杯子破碎桌椅倒地的声音。

    跑在最前面的的孙淡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孙浩的力气竟然大成这样。

    至于那孙桂则好象被这混乱的场面给吓住了,整个人像呆头鹅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孙淡虽然对这个小子非常反感,可那不过是自家兄弟之间闹闹,也不是什么敌我矛盾。若放任他不管,被茶舍里那群闲汉捉住,只怕要被打死在这里。

    孙淡一声大喝:“孙桂,你傻了,不想死就跑!”

    “啊,我跑!”孙桂这才一哆嗦,兔子一样射出门去,竟跑在众人的前头。

    孙淡也不敢耽搁,拖着江若影就不要命地朝前冲去。

    而孙浩那小子则提了一把椅子在后面断后,战得甚是勇猛。

    “抓住他们!”

    “打死这四个小畜生!”

    超过二十个闲汉提着棍子追在后面,引得街上一阵大乱。

    随着这场混乱的蔓延,追打孙淡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竟多达五十来人。

    跑,不要命地跑。

    孙淡只觉得心脏跑得都要跳出胸膛来了,口中全是苦胆的味道。这具身体还真是垃圾,早知道平日里加强锻炼。

    虽说是拖着江若影在跑,可人家毕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再加上平日间营养也好,跑到后来,那小姑娘竟跑到前头去了。变成江若影在前面拖着孙淡,让他大感羞愧。

    背后是轰隆的脚步声,潮水一样袭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转眼,孙淡他们就跑到大明湖边。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水面,已无出路,后面却是黑压压的人影。

    恰好,正有一艘画舫泊在岸边,里面传来阵阵丝竹之音。

    孙桂伸长脖子朝画舫大叫:“快放扳子,救我们上去,给你银子。”

    船头正好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天黑,也看不清楚模样,只见他摆摆头:“这条船我们已经包了,不放人上来。”声音悦耳婉转,有一种说不出的绵软。

    “救命啊,快放我们上去!”孙桂急得直跳脚:“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那人轻轻一笑,大声说:“我们可不缺钱。”

    这个时候,船内突然传来一声长笑,然后是一声浓重的四川口音:“出啥子事了?”这一声颇具威严,远远传来,竟压住了岸上的喧嚣。

    孙淡这才缓过气来,心中一急,提了一口气,也用四川口音喊道:“能有啥子事,我们惹了不好惹的人,再不放我们上船,就要被他们打成龟背了。”他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宿舍里有两个四川同学成天用方言交谈,大学四年下来,孙淡也学了一口流利的成都话。

    船内那人好象一楞:“四川老乡,哪里的?”

    孙淡:“成都石板滩的。”

    “原来是老乡啊,我是新都的。”船上那人大笑:“亲不亲故乡人,你们这会还真是癞疙包吃豇豆--悬吊吊的呢!”

    “是啊,我们现在是猫儿抓米粑--脱不了爪爪。”孙淡也大声回话。

    “哈哈,放跳板,让他们上来。”

    “是,我这就接他们上来。”那个男子应了一声,忙吩咐人把跳板搭了过去。

    等孙淡他们四人跳上画舫,追兵正好扑到岸边。见画舫已经《--》,众人都跳着脚在岸上大骂,纷纷将手头家什扔过来。可惜船已经行得远了,只溅出几丛浪花。

    孙淡四人已没力气回骂,都躺在甲板上喘着粗气。

    良久,他们才哈哈大笑起来。

    孙浩大叫一声:“直娘贼,真有意思,这一架打得爽利!”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昆曲

    躺在甲板上的孙淡等人也都随着孙浩这一声喊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江若影笑得更是清脆动听。她伸出粉拳在孙淡肩膀上使劲打了几下:“讨厌,说好出来飘寄心愿的,结果却惹出这种事。今天这一幕若让姨妈看到,非被骂死不可。”

    孙淡吃她打了两拳,也不疼,可一看到她如花笑魇,心中却是一荡,几乎忍不住伸手过去握住她纤细的腕口。

    笑了半天,孙淡这才站起身来,朝船舱内走过去。

    刚才那个放跳板的人手一张将孙淡拦住:“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孙淡这才发现此人生得颇为英俊,衣着非常华丽,说话的声音也很绵软,有一种逼人而来的阴气,加只皮肤白皙,若不是看到喉下有突起的喉结,孙淡几乎把他当成女扮男装的女子了。

    孙淡道:“刚才得船舱中那位先生的援手,小子甚是感激,想当面道谢。”

    那人伸出手掩嘴一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人家可不见客,再说了,这条船可是我雇的,要谢就谢我吧。”

    他那副不男不女的模样看得孙淡心中一寒,好一个人妖。

    定了定神,孙淡才道:“多谢你,也多谢船舱里那位先生。”

    船舱中寂静无声,只几个半大女子探头探脑朝外张望。

    骤然看到几个年轻女子,又想到这是一艘画舫,孙桂来了精神,悄悄摸过来,拖了拖那男子的袖口,小声耳语:“敢问,这里可是青楼,公子可也是在这里快活的?”

    “讨厌,人家不去那种地方啦!”那家伙一跺脚,妙目落到孙桂脸上:“刚才不是说了吗,这艘船我们包下来在湖上玩乐的。”

    孙桂被他斜了一眼,头皮都麻了。强笑道:“敢问公子贵姓,船中贵客又是谁。我等是会昌侯孙家的子弟。”

    那人娇笑一声:“船中贵客是谁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人家的名字和来历嘛,却不妨同你说。我叫展布,从南方来,是展家班的老板,你可以叫我布官,我们是唱昆曲的,从京城来。”

    “哦,原来是戏班子包的船。”孙桂听不是青楼画舫,大感失望,又对这个叫布官的戏子心生畏惧,连忙退了几步,再不敢靠近。

    明朝时,优伶地位地下,孙桂又是个读书人,心中对这个布官先低看了三分。

    孙淡倒不觉得戏子有多低贱,毕竟是一门糊口的营生,劳动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再说,在现代,唱戏的可是地位高贵的艺术家啊。

    孙淡拱了拱手:“原来是展老板,幸会。展老板真是个雅人,深夜泛舟湖上,值此月黑风高之际,正可饱览这湖光山色。”

    布官小声笑起来:“月黑风光杀人夜,黑漆漆一团,有什么风景可看?今天是德王五十大寿,我等是应王府所邀,前去唱戏助兴的。”

    “原来是德王五十大寿啊。”孙淡突然想起先前李梅亭带着孙岳过去赴宴,原来就为这事,“可是去德王府,怎么跑船上来了?”在他记忆中,德王府就在大明湖边上,离这里也没几步路。这个展家班不去王府,反坐船到湖上来了,让人觉得好生古怪。

    展布“咯咯”一笑:“人家德王是个雅人,不想把这次寿宴的规模弄得太大,如此反闹得慌。再说了,王爷宴请的都是地方官员和名人雅士。讲究的是风雅淡致。所以,王爷将宴会设在湖心,弄了一条画舫,就几个文人达官坐谈风月,把酒临风。”

    “原来如此。”孙淡心中一呆,又是一阵懊恼。早知道坐这艘船要碰到李先生和孙岳他们,打死他也不会上来。大家碰了面,反觉得尴尬。

    布官同孙淡说了几句,转头朝船舱里喊了一声:“几个头牌姑奶奶们,且出来操演些儿,把琴弦给我调准了,手指给我弹热了,别到时候给我展家班丢人。今年也是我等运气,接了德王这笔生意,只要演好了,今年的吃穿也不用发愁。”

    脆生生一声,几个穿戴好戏服头脸行头的莺莺燕燕都跑了出来,在宽敞的甲板上热身。压腿的压腿,压腰的压腰,有人在调着胡琴和琵琶的音准,有人则“依依啊啊”地吊着嗓子。

    她们这么一忙,孙淡等人也不好意思打扰,皆坐在船舷边上看热闹。

    这群女戏子年纪也不大,都十二三岁年纪,相貌却也普通,可难得是是腰枝绵软,几个高难度的劈叉下来,看孙桂和孙浩瞠目结舌魂不附体。

    孙淡本身对戏剧不感冒,看得无趣,到处乱看,试图找个藏身之处,以免到时候同孙岳打照面。

    那江若影本是苏州人,而昆曲是南方剧种,正对了她的胃口,直听得她眉飞色舞。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小武生吊了半天嗓子,突然唱出这么一句:“秋凉夜迢迢,凉夜迢迢,投宿休将他门户敲。遥瞻残月,暗度重关,奔走荒郊,俺的身轻不……”

    正是昆曲《宝剑记》中的一出。

    刚开始时,那个小武生还唱得铿锵有力,但估计是在湖上吸多了冷风,嗓子突然一哑,接不上气来?br />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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